《报刘一丈书》翻译及注释

　　数千里外，得长【zhǎng】者时赐一书，以慰长想，即【jí】亦甚幸【xìng】矣；何【hé】至更辱馈遗，则不【bú】才益【yì】将何以报焉？书中【zhōng】情【qíng】意甚殷【yīn】，即长者之不忘老【lǎo】父，知老父之念长者深也。

译文【wén】：　　在【zài】数千里【lǐ】以外，时常得到您老人家【jiā】的来信，安慰我的长久【jiǔ】想【xiǎng】念，这已经十分幸【xìng】运了。竟然还承蒙【méng】您赠送礼物，那么【me】我更要用什么来报答呢？您在信中【zhōng】表达的情意十分恳【kěn】切，说【shuō】明您【nín】没【méi】有忘【wàng】记我的老【lǎo】父亲【qīn】，从而也可以【yǐ】知道老父【fù】亲是很深切地想念您老人家的【de】。

　　至【zhì】以【yǐ】「上下相【xiàng】孚，才德称位」语不才，则不才有【yǒu】深感焉。夫【fū】才德【dé】不称，固自知之矣；至【zhì】於不孚之【zhī】病【bìng】，则尤不才【cái】为甚。

译文：　　至【zhì】于信中以“上下要【yào】互相信任【rèn】，才能和品德要与职位相【xiàng】符【fú】合”的话教导我，正是我【wǒ】所【suǒ】亲切感受【shòu】到的。我的才能【néng】和【hé】品德与职【zhí】位不相符，本来我就【jiù】知道的。至【zhì】于不能做到上下【xià】相互【hù】信任【rèn】的弊【bì】病，在我的身上表现得【dé】更厉害。

　　且今之所谓孚者，何【hé】哉？日夕【xī】策马【mǎ】，候权者之门。门者故【gù】不【bú】入，则甘言媚词【cí】，作妇人状，袖金以私之【zhī】。即门者持【chí】刺入，而主人又不即出见；立厩中仆马之间【jiān】，恶气袭衣袖，即饥寒毒热不可忍【rěn】，不去也。抵暮，则【zé】前所受赠金者【zhě】，出报【bào】客曰：「相【xiàng】公倦【juàn】，谢客【kè】矣！客请明日来！」即【jí】明日，又不【bú】敢不来【lái】。夜披【pī】衣坐【zuò】，闻鸡鸣，即起【qǐ】盥栉，走马抵【dǐ】门【mén】；门者【zhě】怒曰【yuē】：「为谁？」则曰【yuē】：「昨日之客来。」则又怒【nù】曰：「何客之【zhī】勤也？岂有相公此时出见客乎【hū】？」客心耻之，强【qiáng】忍而与言曰：「亡奈何矣，姑容我【wǒ】入【rù】！」门者又得所赠金，则起而【ér】入之；又立向所立厩中。幸【xìng】主者出，南【nán】面召见，则惊走匍匐阶【jiē】下【xià】。主者曰【yuē】：「进！」则再拜，故迟不起；起【qǐ】则上所【suǒ】上【shàng】寿金。主【zhǔ】者故不受，则固请。主者故固不受【shòu】，则又固请，然後命吏纳【nà】之。则【zé】又【yòu】再拜【bài】，又故迟不起；起则五六揖始出。出揖【yī】门者【zhě】曰：「官人幸【xìng】顾我，他日来，幸【xìng】无阻【zǔ】我也！」门者答揖。大喜奔出，马上【shàng】遇所交识，即扬鞭语曰：「适自相公家来，相【xiàng】公厚我，厚我！」且【qiě】虚言状。即所交识，亦心【xīn】畏相【xiàng】公厚之【zhī】矣。相公又【yòu】稍稍【shāo】语人【rén】曰：「某也贤！某也贤【xián】！」闻者亦心许交赞之。

译文：　　且看当【dāng】今社会上所【suǒ】说的上下信任是怎么一回事呢？当他【tā】从早到【dào】晚【wǎn】骑马去权贵人家的门口恭候的时候，守【shǒu】门的人故意为难不肯【kěn】让他进【jìn】去，他就用甜言媚语装作妇【fù】人的姿态，把袖【xiù】里藏着【zhe】的金【jīn】钱偷偷【tōu】地塞【sāi】给守【shǒu】门人。守门人【rén】拿着名帖进去【qù】之后，而主人又【yòu】不立即出【chū】来接见【jiàn】，他【tā】就站【zhàn】在马棚里，与仆人和马匹相处，臭气【qì】熏着衣服，即使【shǐ】是饥【jī】饿【è】寒冷或闷热得无法忍受【shòu】，也不【bú】肯离【lí】去。一直到傍晚，那个【gè】先前【qián】曾经接受金钱的守【shǒu】门人出来对【duì】他说：“相公疲劳了，谢绝会客，客人请明【míng】天再来吧。”到了第二【èr】天，他又不敢不【bú】来【lái】。晚上他披【pī】衣坐【zuò】等，一听到鸡叫就起来洗【xǐ】脸梳头，骑【qí】着马【mǎ】跑到相府门口，守门【mén】人发怒地说：“是谁【shuí】？”他便回答【dá】说：“昨天的客人又来了【le】。”守门人又【yòu】怒气冲冲地说：“你这【zhè】个【gè】客人倒【dǎo】来得这样勤！难道相【xiàng】公【gōng】能在这个时【shí】候出来会客吗？”客人心里感到受耻辱，只有勉强忍耐着对【duì】守门【mén】人说【shuō】：“没有办法【fǎ】啦！姑且让我【wǒ】进去【qù】吧！”守门人再次得到他送【sòng】的一笔【bǐ】钱【qián】，才起身放【fàng】他进去。他又站在原来站过的马棚里。幸好主人出【chū】来了，在【zài】客【kè】厅上朝南坐着，召【zhào】他进去【qù】见面，他就慌慌张张地跑上去，拜伏【fú】在台阶下。主人说：“进来！”他便【biàn】拜【bài】了又拜【bài】，故意【yì】迟迟不起来，起来后就献上进见的金银。主人【rén】故意不接受，他就一再【zài】请求收下【xià】；主人故意坚决不接受，他就再三请【qǐng】求。然后主人【rén】叫手【shǒu】下人把【bǎ】东【dōng】西收起来，他便拜了又拜，故意【yì】迟迟不【bú】起，起来后又作了五六个揖才出来。出来他就对守门人作揖说：“多亏老爷【yé】关照我！下【xià】次【cì】再来，希望不要阻拦【lán】我。”守门人向【xiàng】他回【huí】礼，他【tā】就【jiù】十分【fèn】高【gāo】兴【xìng】地跑出来【lái】。他骑在【zài】马【mǎ】上碰到相识【shí】的【de】朋友，就扬起马鞭【biān】得意洋洋地【dì】对人说【shuō】：“我【wǒ】刚从【cóng】相府出来，相【xiàng】公【gōng】待【dài】我【wǒ】很好，很好！”并且虚假【jiǎ】地叙述【shù】受到接待【dài】的情况【kuàng】。因此与他相识的朋友，也从心里敬畏他能得到【dào】相公的优待。相公又偶尔对别【bié】人说【shuō】：“某人【rén】好，某人好【hǎo】。”听到这些【xiē】话的人也都在心里盘算着并【bìng】且一齐称【chēng】赞他。这就【jiù】是【shì】所说【shuō】的上下信任，您老【lǎo】人家说我能这样做吗？

　　此世【shì】所【suǒ】谓上下相孚也【yě】，长者谓仆能之乎？前所谓权门者，自岁时伏腊，一【yī】刺之外，即经年不往【wǎng】也。闲道经其门，则亦掩【yǎn】耳闭目，跃马疾走【zǒu】过之，若有【yǒu】所【suǒ】追【zhuī】逐者，斯【sī】则【zé】仆之褊衷，以此长不【bú】见怡於长【zhǎng】吏，仆则愈益【yì】不顾也【yě】。每大言曰【yuē】：「人生有命【mìng】，吾惟有命【mìng】，吾惟守分而已。」长【zhǎng】者闻之，得【dé】无厌其为迂【yū】乎？

译文【wén】：　　对于前面所说的权贵人家，我【wǒ】除【chú】了【le】过年过节例如伏日、腊【là】日投一【yī】个【gè】名【míng】帖外，就整年不去。有【yǒu】时经过【guò】他的门【mén】前，我【wǒ】也是捂【wǔ】着耳朵，闭着【zhe】眼睛，鞭【biān】策着马匹飞快地跑过去，就象后【hòu】面有【yǒu】人追逐似【sì】的。这就【jiù】是我狭隘的心怀，因此经常不【bú】受长【zhǎng】官欢迎（不被长官【guān】赏识），而我则更加不顾这一【yī】切了。我常【cháng】常发表高谈【tán】阔论：“人生遭际都是由命运决【jué】定的【de】，我只是守自己的【de】本份罢了！”您老【lǎo】人家听【tīng】了我的这番话，或许【xǔ】（恐怕）不会嫌我过于迂腐吧！

　　乡园多故，不能不【bú】动客子之愁。至于【yú】长者之【zhī】抱【bào】才而【ér】困，则又令我怆然有感【gǎn】。天之与先生者甚厚，亡论【lùn】长者不欲轻弃之，即【jí】天【tiān】意【yì】亦【yì】不欲长者之轻【qīng】弃之【zhī】也，幸宁心哉！

译文【wén】：　　家乡多次【cì】遭【zāo】遇【yù】灾祸，不【bú】能不【bú】触动【dòng】旅居在外的【de】人的【de】愁思。至于您老人家的怀才不遇，也使我心情悲【bēi】伤而有【yǒu】所感触。上天赋于您的才【cái】德是很优厚的，不【bú】要【yào】说您【nín】老人家不愿轻易抛弃它【tā】，就【jiù】是天意也【yě】不愿让【ràng】您轻易地【dì】抛弃啊。希望您安心等待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