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鹊桥仙·夜闻杜鹃》鉴赏

　　杜鹃【juān】，在蜀也【yě】是常见的暮春而鸣。它又名杜宇、子规、鹈鴂，古【gǔ】人【rén】曾赋予它【tā】很【hěn】多意【yì】义，蜀人更【gèng】把它编成【chéng】了一个哀凄动【dòng】人的【de】故事。（《成都记》：“望帝死，其魂化为鸟，名【míng】曰杜鹃。”）因此，这种鸟【niǎo】的啼鸣【míng】常引起人们的【de】许多联想，住在蜀地的文士关于杜鹃的吟咏当然就更多【duō】，杜甫入【rù】蜀就有不少【shǎo】这样的作品。陆游在【zài】成都时的心情【qíng】本来就不大好，再加上【shàng】他“夜【yè】闻杜鹃”，自【zì】然会惊动【dòng】敏【mǐn】感的心弦而思绪万千了【le】。

　　上【shàng】片描述杜鹃夜啼【tí】的情景。词人从【cóng】景物写起【qǐ】：“茅檐【yán】人静，蓬窗灯暗，春晚连江风雨。”“茅檐”、“蓬窗”指其简【jiǎn】陋的寓所【suǒ】。当然，陆游住所未必如此【cǐ】，这样【yàng】写无非是【shì】形容客居的萧条，读者不必【bì】拘执。在【zài】这样的寓所里，“晻晻黄昏后，寂【jì】寂人【rén】定初【chū】”，坐在【zài】昏【hūn】黄的灯下，他该是多么寂【jì】寥。同时作者想象出“连江风雨”、“萧萧暗雨打窗声”。其愁【chóu】绪便【biàn】跃然纸上。“林莺巢燕【yàn】总无声，但月夜、常啼杜宇【yǔ】。”这时【shí】他听【tīng】到了鹃啼，但又不直【zhí】接写，而【ér】是先反衬【chèn】一笔：莺燕无声使得鹃【juān】啼显得分外清晰、刺耳；莺燕【yàn】在早春显得特别活跃【yuè】，一到晚【wǎn】春便“燕懒【lǎn】莺残”、悄然无声了【le】，对这“无【wú】声”的怨悱，就是【shì】对“有声”的厌烦。“总”字传【chuán】达出【chū】了那种怨责、无奈的情【qíng】味。接着再【zài】泛写一【yī】笔：“但月夜、常【cháng】啼【tí】杜宇【yǔ】。”“月夜【yè】”自【zì】然【rán】不是这个【gè】风【fēng】雨之夜，月【yuè】夜的鹃啼是很凄楚的——“又闻子规【guī】啼夜月，愁空山”（李白《蜀道难》）——何况是此时此境呢【ne】！“常【cháng】啼”显出【chū】这【zhè】刺【cì】激不是【shì】一天两天，这样写是为了加强此夜闻鹃的感受。

　　下片是【shì】写夜闻鹃鸣的环境，着重于气氛的【de】渲【xuàn】染。杜鹃【juān】，又名【míng】杜宇，这种【zhǒng】传说中古代蜀【shǔ】帝灵魂的鸟，常【cháng】在夜间啼【tí】叫，其【qí】声凄厉悲凉【liáng】，往往触【chù】发旅人思乡之情。杜鹃这种“悲【bēi】鸟”，在这种环境气氛【fēn】里【lǐ】啼鸣，更加使人感【gǎn】到【dào】愁苦【kǔ】不堪。接着下片【piàn】就写愁苦情状及内心痛楚。

　　“催成【chéng】清泪，惊残孤【gū】梦，又【yòu】拣深枝飞去【qù】。”这杜鹃竟【jìng】然可以在发【fā】出【chū】鸣叫【jiào】，催成词人几行清泪，惊残他【tā】一【yī】枕【zhěn】孤梦【mèng】之后【hòu】，又【yòu】拣深枝飞去。“孤梦【mèng】”点明：客中无聊【liáo】，寄之于梦，偏【piān】又被“惊残”。“催【cuī】成【chéng】清泪”，因啼声【shēng】一【yī】声紧似一【yī】声，故曰“催”。就【jiù】这样还不【bú】停息，“又拣深【shēn】枝飞【fēi】去”，继续【xù】它的哀鸣【míng】。“又”，表明作【zuò】者对【duì】鹃夜啼的无可奈【nài】何【hé】。杜【dù】甫《子规》写道：“客愁那听此，故作傍【bàng】人【rén】低！”——客中【zhōng】愁闷时【shí】那能听这啼声，可是【shì】那杜鹃却似故意追着【zhe】人飞！这里【lǐ】写的也是这种【zhǒng】情况。鹃啼除了在总【zǒng】体上给人一种悲凄之感【gǎn】、一种心理【lǐ】重负之【zhī】外，还由于它的象征意义引起人们的种种联想【xiǎng】。比【bǐ】如它在暮春啼鸣，使【shǐ】人觉得春天似乎是被它送走【zǒu】的，它的【de】啼鸣常【cháng】引起人们时序倏忽之感，如【rú】《离【lí】骚【sāo】》“恐鹈鴂之先鸣兮【xī】，使夫百【bǎi】草为之不芳”。同时【shí】，这【zhè】种鸟的【de】鸣【míng】声【shēng】好似说“不如归去【qù】”，因此又常引【yǐn】起人们的羁愁。所以作者在【zài】下面写道：“故山犹自不堪听，况半世、飘然羁旅！”“故山”，故乡【xiāng】。“半世”，陆游【yóu】至成【chéng】都已是四十九岁，故说半世。这结尾的【de】两句进一步表明处境，生发感慨【kǎi】，把他【tā】此时闻鹃内心深层的意念揭示出来了。在故【gù】乡听鹃当然引不起羁愁，之所以“不堪听”，就是【shì】因为打动了岁【suì】月如【rú】流、志业未遂的心绪，而此时作客【kè】他乡更增加【jiā】了一重羁愁，这里的“犹自……况”就是表【biǎo】示这种递进。

　　纵【zòng】观全【quán】词，作者先绘景，渲染气氛【fēn】，再用对比托出杜【dù】鹃夜啼，接着【zhe】写啼声引发【fā】的感【gǎn】受，最后通过【guò】联想，表达人生的感慨。可谓结构【gòu】细密，层次分【fèn】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