项脊轩志

　　作者善于【yú】抓【zhuā】住【zhù】富有特征性的细节，来描【miáo】写【xiě】一个封【fēng】建【jiàn】大【dà】家庭的四【sì】分五裂【liè】之状，反映归家家庭的败落。归家【jiā】原本庭院【yuàn】南北相通【tōng】，是【shì】一个【gè】整体。自从【cóng】”诸父异爨”后，设置了【le】许多小门，墙壁到处都【dōu】是（四分【fèn】五【wǔ】裂【liè】之状）。先用篱笆【bā】相隔，后来更用一【yī】堵【dǔ】堵墙壁阻【zǔ】断往来（”始为篱，已为墙”）。尤其是”东【dōng】犬【quǎn】西吠，客逾庖【páo】而宴，鸡栖于厅【tīng】”，寥寥几笔，将一【yī】个封建大家庭分家【jiā】后【hòu】所产生的颓败【bài】、衰落、混乱不【bú】堪的情状表现得淋漓尽致。另外，写祖母到【dào】项【xiàng】脊轩来，鼓励【lì】作【zuò】者读书【shū】求仕，光宗耀祖这件事，同样【yàng】可透析出【chū】归家家道衰落【luò】的状况。归有光祖母的祖父曾在宣德年间担任朝廷【tíng】官员（太常【cháng】寺卿），而如今【jīn】，”吾家读【dú】书久不效”，儿辈们科举无望，反以分家为能事，闹得个钟鸣鼎食之家四分五裂，乌烟瘴气，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孙儿【ér】归有光的【de】身上了。

　　作者善于抓住具有特征【zhēng】的语言、行【háng】动【dòng】和生活细【xì】节【jiē】来表现人物，从不同的角度把人物写【xiě】得栩栩如生，情态各别。对母【mǔ】亲，写她听到【dào】女儿呱呱【guā】而泣时以指叩扉的【de】动作【zuò】和”儿寒乎？欲【yù】食【shí】乎？”的问话，突【tū】现了慈母对儿【ér】女【nǚ】衣食【shí】的无微不至的关怀【huái】。对【duì】祖母，写她的”吾儿，久【jiǔ】不见若影……”的爱怜的言辞和离去时的喃喃自语和”以手阖扉”的动作等，惟妙惟肖地表现出【chū】了老祖【zǔ】母对孙【sūn】儿的疼爱【ài】和【hé】期待。对【duì】妻子，写她的”时至轩中【zhōng】，从余问古【gǔ】事，或凭几学书”，简洁【jié】地【dì】表现了少年夫妇相依相爱的情状【zhuàng】；写她归宁回来【lái】时转【zhuǎn】述小妹【mèi】们的充满稚【zhì】气【qì】的问话，不但传神地表现了小妹们的娇憨之【zhī】态，而且生动地再现了夫【fū】妻依依情话的场面【miàn】。总之，作者【zhě】对于【yú】各个人物，都能分别抓住【zhù】他【tā】们的特征，用寥寥几笔描绘出他们的音容笑貌和真挚的【de】感情，富于【yú】生活情【qíng】趣【qù】，并从【cóng】中表【biǎo】达【dá】出自【zì】己对亲人一往【wǎng】情深的怀念。

　　结【jié】构”关”情【qíng】：文章先写【xiě】轩的【de】狭小、破漏与昏暗【àn】，继而写经【jīng】过修葺【qì】之后的优美、宁静与恬适。轩内积书，轩外花木；白日小鸟，月夜挂影；构【gòu】成了一种和【hé】谐【xié】清雅的小天地氛围【wéi】。而居于这【zhè】小天地【dì】中心【xīn】的【de】，正是作者自己【jǐ】。他的清【qīng】贫的生活【huó】，高洁的志趣【qù】，怡悦的心境【jìng】，于不知【zhī】不觉中自然【rán】而然的显露出来。”多可喜，亦多可悲”几个字，承上启下，思路【lù】陡转。”喜”字【zì】应上文，”悲”从【cóng】以下几个【gè】方面而【ér】来，一是大家庭的分崩离析，表现【xiàn】了作者【zhě】对家庭衰【shuāi】败的哀痛。二是母亲对子女【nǚ】无微不至的关怀，表现了作者对母亲的怀【huái】念【niàn】。三【sān】是祖母对作【zuò】者的【de】牵挂、赞许和【hé】期盼，含蓄地表达【dá】了怀【huái】才不遇、功【gōng】名未成、辜负了亲【qīn】人的抚【fǔ】育和期望的无限沉痛【tòng】的心情。最【zuì】后两【liǎng】节，补记亡【wáng】妻在轩中的生活【huó】片断和轩在以后的变【biàn】迁，抒【shū】发【fā】了作者怀念妻子的【de】真挚【zhì】情意。平淡的文字，唱【chàng】出了深沉的人生哀歌。

　　细【xì】节”撩【liáo】”情：善于从日常【cháng】生活中选取【qǔ】那些感【gǎn】受【shòu】最深的【de】细【xì】节和【hé】场面，表现人物的【de】风貌，寄托内心的感【gǎn】情，是归【guī】文的一大特色。如【rú】写【xiě】修葺【qì】后的南阁子，图书满架，小鸟【niǎo】时【shí】来，明月半墙，桂影斑驳，把作者的【de】偃仰啸歌【gē】、怡然自得的情绪充分表【biǎo】现了出来。环境固然清幽、谧静，充【chōng】满诗【shī】意，然而作者更为怀【huái】念的是自己的亲人。作者写祖母、写母亲、写妻子，只是通过一两件和她们有关联的事来叙述。笔【bǐ】墨【mò】不多【duō】，事情不大，只留下人物的一些身影，但人物【wù】的音容【róng】笑貌跃然纸上【shàng】。

　　如写【xiě】母亲听到大【dà】姐”呱呱而泣”时，用手指【zhǐ】轻轻叩打南阁【gé】子的门扉说：”儿寒【hán】乎？欲食【shí】乎？”极普【pǔ】通的动作【zuò】描写，极平常【cháng】的生活话语，生动地描写了母亲对孩子的慈爱之情，读来如见其【qí】人，如闻其【qí】声【shēng】，倍感真切。”语未毕，余泣【qì】，妪亦【yì】泣”，悲【bēi】戚的【de】感情是很自然【rán】的生发的【de】。林纾曾说【shuō】：”震【zhèn】川之述【shù】老妪语，至琐细，至无关紧【jǐn】要，然自少失【shī】母【mǔ】之儿读之，匪【fěi】不流涕矣。”（《古【gǔ】文【wén】辞类纂选本、〈项脊【jǐ】轩志〉评语》）。

　　再如写【xiě】祖母的一段文【wén】字，简洁【jié】细腻，绘声传神，”大类【lèi】女郎【láng】”，”儿之【zhī】成，则【zé】可待【dài】乎【hū】”一两句话；”比去，以手阖门【mén】”，”顷之，持一象【xiàng】笏至”一两个动作，把老年人对孙【sūn】子的牵挂、赞许、鞭策的【de】复杂感情，描绘的【de】惟妙惟肖。写亡妻【qī】，只说：”时至轩中，从余问古事，或凭【píng】几学书。”寥【liáo】寥数笔【bǐ】，绘出了夫【fū】妻之间的【de】一片【piàn】深情。末尾，作者把极深的【de】悲痛寄寓一棵枇杷树。”庭有枇杷树，吾妻【qī】死【sǐ】之年所手植也，今【jīn】已亭【tíng】亭如盖矣【yǐ】。”枇杷【pá】树本来是无思想感情的静物，但把【bǎ】它的【de】种植时间与妻子【zǐ】逝世之年联系起来，移情【qíng】于物；在”亭亭如盖”四个字的前面加上”今【jīn】已”这个时间词，表明时光在推移【yí】，静物也显示着动【dòng】态【tài】。树长，人亡【wáng】！物是，人非！光阴【yīn】易逝，情意难忘。由于想【xiǎng】念人而触及与【yǔ】人有一定关系的物，便更添了对人的思【sī】念；再由对物的联想【xiǎng】，又引发对【duì】往【wǎng】事【shì】的伤怀。于是【shì】托【tuō】物寄【jì】情，物我交融，进一步把思【sī】念之【zhī】情深化了。只【zhī】说树在【zài】生长，不【bú】说【shuō】人在【zài】思念，它所产生的艺术【shù】效【xiào】果则【zé】是：不言情而情无限，言有尽而意无【wú】穷。

　　质朴”增”情：文章动情的另一个原因是语言质朴，不加藻饰。作者【zhě】不大张【zhāng】声势，不【bú】故作惊人之【zhī】笔，甚至也不采用色【sè】彩【cǎi】强烈【liè】的词藻【zǎo】来作恣意的渲染【rǎn】，而只是运用【yòng】明净、流畅的语言，平平常【cháng】常地叙【xù】事【shì】，老老【lǎo】实实地回忆。但通俗自然之中蕴【yùn】含着【zhe】丰富的表现力，浅显明白【bái】的文字却能使景物【wù】如画，人物毕肖【xiāo】。如写老妪叙述母亲【qīn】之事【shì】，寥寥数语，老【lǎo】妪的神情、母亲的慈爱无不尽现【xiàn】纸上【shàng】。祖母爱怜【lián】的言辞、离去时的喃喃自语【yǔ】、以【yǐ】手阖扉以及持象笏【hù】的动作等，也都是通过通俗【sú】平淡的语言变【biàn】现出来的【de】，但【dàn】平淡的文字【zì】，道出【chū】了人【rén】间的亲情。此外，妻婚后【hòu】来【lái】轩的往事【shì】，从【cóng】娘家回【huí】来后转述的诸小【xiǎo】妹语【yǔ】，亭亭如盖【gài】的枇杷树等细节，无一【yī】不【bú】是【shì】平【píng】时如【rú】话中【zhōng】露真情。正所谓【wèi】”所为抒写怀抱之文【wén】，温润典丽【lì】，如清庙之瑟，一唱三叹。无意于感人，而【ér】欢愉惨【cǎn】恻之思，溢于言语【yǔ】之【zhī】外【wài】”（王【wáng】锡爵《归【guī】公墓志铭》）含而不露，以情动【dòng】人，不去刻意追求强烈的效果，却取得了很好的【de】效果，这确实【shí】是归有光【guāng】散文【wén】的【de】一个显【xiǎn】著特色。

　　叠字”助”情：和一般叠词一样，文【wén】章的叠词也是为【wéi】了增加形象【xiàng】性和【hé】音乐【lè】美。如用”寂【jì】寂”来烘托环【huán】境之清【qīng】静，用【yòng】”往往【wǎng】”来渲染门墙之杂乱【luàn】，用”呱呱”来描【miáo】摹小儿【ér】的哭声，用”默默”来状写作者攻读之【zhī】刻苦【kǔ】。又如【rú】写月下之树随风摇曳【yè】，用”姗姗”；写枇杷树高高【gāo】耸立【lì】，用”亭亭【tíng】”。用叠词，摹声【shēng】更【gèng】为真切，状物更为细致，写景更为【wéi】生动。而且读【dú】起来【lái】，音节和谐【xié】，更富美【měi】感。

　　一篇散文，作【zuò】者六用【yòng】叠词【cí】，单纯【chún】是为了状物、写景、绘情的说【shuō】法，难于令人信服。”随物以【yǐ】宛转”，”与心【xīn】而徘徊”，刘勰老先【xiān】生一语中的【de】。写【xiě】物关【guān】情，情景交融【róng】，是【shì】文章多处用【yòng】叠词的真实用意。如”寂【jì】寂”一词，既强调环境的清幽、静谧，又充满【mǎn】了对【duì】”项脊轩”的【de】生活的怀念；”往往【wǎng】”一【yī】词【cí】既强调门墙到【dào】处都是，语【yǔ】言中【zhōng】又【yòu】流露出作者对分家后出现的杂【zá】乱现【xiàn】象的不满和对【duì】家【jiā】族衰败的哀痛。再如【rú】”亭【tíng】亭”一词，既使人想【xiǎng】到树木【mù】高【gāo】高耸立，又使人想【xiǎng】到人【rén】之亭【tíng】亭玉立，在这一笔【bǐ】中间，寄寓了作【zuò】者对亡人的感慨和惆怅，读来富有余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