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刘昱

　　这首诗是唐代诗人【rén】李颀宦游江南送别朋友刘昱时所作。刘昱不【bú】知何许【xǔ】人【rén】，从诗中【zhōng】可考见的【de】，他与李颀是【shì】朋友，但关【guān】系并不十分【fèn】密切，两人当【dāng】时【shí】同在镇江扬州这一带【dài】。八月间，刘昱【yù】溯江西上，准备到九【jiǔ】江去，李颀作此诗送【sòng】别。

　　这是一首送别诗【shī】。诗在【zài】有情【qíng】无情之【zhī】间，着笔【bǐ】淡永，但也并不是敷衍【yǎn】应酬。

　　诗一开头【tóu】，就以景衬情，渲染了离别的气氛：“八月寒苇【wěi】花，秋江浪头【tóu】白。”八【bā】月秋意凉，岸边的【de】苇花是白色【sè】的，江中的浪头也是白色的，再【zài】加上秋风【fēng】瑟瑟，于是，浪花借【jiè】助【zhù】风力打湿苇【wěi】花【huā】，苇花则随【suí】风而【ér】扑向【xiàng】浪花，两者似【sì】乎浑【hún】然一“白”了。这“白【bái】”，不是严【yán】冬霜雪【xuě】之白，也不是三春柳【liǔ】絮梨花之【zhī】白，而是凉秋【qiū】八月之白，既不绚烂，也不凛烈【liè】，而是素净萧疏。此诗【shī】将芦花与秋江浪花【huā】联想在一起，让【ràng】人感受到一【yī】片雪白的情境之【zhī】中，纯【chún】洁的友情【qíng】之【zhī】爱白浪滔天——那种“芦花一白万【wàn】顷雪”的情【qíng】景之美【měi】，也就构【gòu】成了雪花【huā】一样翻腾的【de】江【jiāng】水了。其【qí】时【shí】，北风吹动【dòng】船【chuán】桅上的“五两”，似乎【hū】在催赶着离客。“浔阳客”，表【biǎo】明了船的去处【chù】。浔阳，在镇江的西南方，北风恰是顺风。看来，船就要趁好风【fēng】而【ér】开动了。那么，“谁是【shì】浔阳客？”当然是刘昱，这一点，诗【shī】人【rén】明白，读者【zhě】也【yě】明【míng】白。然而诗【shī】却故意用设问句式，使文气突起波澜，增强了韵味。八【bā】月风【fēng】高，苇寒浪白，谁【shuí】也不会愿意【yì】风【fēng】行【háng】水宿【xiǔ】。眼前刘昱偏偏要冒风波而远去浔【xún】阳，因【yīn】而【ér】“谁是”一【yī】问【wèn】，言外之意，还【hái】是希望刘昱且住【zhù】为佳。诗心至此而更【gèng】曲，诗味至此【cǐ】而更永。

　　可是刘昱究竟是【shì】留不【bú】住的。北风吹着五两，何况雨【yǔ】止潮【cháo】生，又具备了扬帆启【qǐ】碇的条件【jiàn】。“鸬鹚【cí】山头【tóu】微雨晴，扬【yáng】州郭里【lǐ】暮潮【cháo】生”，这两句并不是泛【fàn】泛写景，而是既暗【àn】示离客之将行，又补点【diǎn】出启行的地点（鸬鹚山当在镇【zhèn】江【jiāng】一带【dài】，其地已不可考）。而诗由此也已从前【qián】面的【de】入声十一【yī】陌韵而转用【yòng】八庚韵，给【gěi】人以清新之感，与这两句所表现的秀【xiù】丽【lì】景色是【shì】十分和谐的。于是，刘昱【yù】在这风【fēng】高潮涨【zhǎng】雨霁【jì】天晴之时走了。诗人伫立凝望【wàng】着远去的客【kè】船，不禁想道【dào】：今宵客【kè】船会在哪里夜泊呢？“行人夜宿【xiǔ】金陵渚，试听沙边有雁声。”一【yī】般送客诗【shī】，往往易落入送别时依依不舍【shě】，分别后【hòu】惆怅独归这一窠臼【jiù】，而李【lǐ】颀【qí】却把丰富的【de】想象【xiàng】力运用到行【háng】客身上，代【dài】行人设想。身在此，而心随友人远去。后来北宋柳【liǔ】永《雨霖【lín】铃》词【cí】中的“今【jīn】宵酒醒【xǐng】何处【chù】？杨柳岸，晓风残月”，用的也是这种【zhǒng】手法【fǎ】。诗人【rén】推想刘【liú】昱今夜大概【gài】可以停泊金【jīn】陵江边了，那时【shí】，耳边会传来一阵阵凄凉的雁叫【jiào】声【shēng】。苇中有雁，这是常见的，因而诗人【rén】由镇江江边的芦苇，很容易联想到雁。但仅【jǐn】仅这样理解还不够【gòu】。雁【yàn】是【shì】合群性的【de】禽鸟，夜宿苇中也是群【qún】栖的【de】，群栖时一般【bān】不【bú】发声【shēng】，如果发出鸣声，那一定是失群了【le】。刘昱单身往浔阳，无异于孤雁【yàn】离群，那么【me】夜泊闻雁，一【yī】定会联想到镇江的那些【xiē】朋友，甚【shèn】或深【shēn】悔【huǐ】此行【háng】。“试【shì】”字，即暗含比【bǐ】意。反过来，留着的人都思念刘昱【yù】，这就不必说了。末句既以“雁”字呼应芦苇，又【yòu】从【cóng】雁【yàn】声发生联想【xiǎng】，委【wěi】婉蕴藉，毫【háo】无【wú】显豁【huō】呈【chéng】露之气，别有一番情味，开后来神【shén】韵之风。

　　此诗虽然是一【yī】首古体诗，但【dàn】在古拗中时有律【lǜ】句，在【zài】散漫中夹带对偶，丰富多【duō】姿【zī】。如【rú】第一段头两句都是拗句，而第三句用律【lǜ】句；第【dì】二段四句【jù】七言诗，除第一句是连下五个平声【shēng】字【zì】的拗句外，其余三句都是格律严整的律句，与七律【lǜ】仄起式【shì】的第二【èr】、三、四句【jù】平【píng】仄格律全【quán】同，在声律上兼有铿锵顿挫的音【yīn】乐感、柔和婉谐的美感。再如“鸬鹚【cí】山头微雨晴，扬州郭里暮潮生”两句，在前【qián】后一片散漫之中，突然【rán】插【chā】入工整【zhěng】的对偶【ǒu】句，正所谓【wèi】“于【yú】局【jú】势散漫中求整饬”（《说诗【shī】晬语》），错落有致，别【bié】具【jù】一格。在声韵【yùn】与情境的配合方面，第一段【duàn】用【yòng】节【jiē】拍急促的五言诗【shī】，配【pèi】以短【duǎn】促的入声韵，抒【shū】写临别时激【jī】烈【liè】的【de】情怀；第二段【duàn】，情境由激烈转为舒【shū】展，声韵也随之转换【huàn】，变【biàn】五言为七言，化急节为慢声，配上悠扬【yáng】的平声韵，更显情深意切【qiē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