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郎归·柳阴庭院占风光

　　邹祗【zhī】谟【mó】《远志【zhì】斋词衷》说【shuō】：“咏物固不可【kě】不【bú】似，尤【yóu】忌刻意太似。取形不如取神【shén】，用事不若【ruò】用意【yì】。”此词【cí】深得其中之昧。处处说燕，而终【zhōng】篇无【wú】一燕字【zì】。说它写得不像，却很像【xiàng】；说它像【xiàng】，却又不太像，妙在【zài】似与不似之【zhī】间【jiān】，取其【qí】神而不袭其貌。词【cí】人主【zhǔ】要【yào】通过烘托、陪衬等【děng】方法，迂回曲折【shé】地【dì】描【miáo】写燕子所处【chù】的环境，燕子【zǐ】的声音、动【dòng】作和体态；同时还【hái】借助了【le】明喻和暗喻等手法。词的起首【shǒu】二句先写环境，后写声音。庭【tíng】院深深，杨柳阴浓，渲染了庭【tíng】院的深邃静。在这寂静的环【huán】境中，唯有双双紫燕，终日呢喃【nán】，神态上这就突出了词中的主体。不【bú】径说燕子，仅以“呢喃”二字，从声音上勾【gōu】画出【chū】它的特点【diǎn】，接着后面两句，也以同样的结构，先写【xiě】环境，后写动作，只是词人【rén】的眼先已【yǐ】庭院移到【dào】池塘。

　　一池春水，雨后【hòu】新【xīn】涨【zhǎng】，碧波【bō】荡漾【yàng】，境【jìng】极美【měi】矣。此【cǐ】时忽有双【shuāng】双燕子，掠水【shuǐ】而过。这【zhè】是以【yǐ】环境之静，烘托燕子之动，动静相宜，便产生优美的【de】情趣。“蹴水忙”三字，可谓得【dé】燕子之神。一【yī】只燕子刚从水【shuǐ】面上【shàng】点了一下，飞了过【guò】去，紧接着又一只燕子从水面上【shàng】点了【le】一下，飞了【le】过去【qù】……飞燕【yàn】踏水，前后相续，活生生的【de】一幅飞燕闹春图呈现于【yú】眼【yǎn】前。虽不言燕，而生动的【de】燕子形象已入读【dú】者眼帘了。

　　过片二句，通【tōng】过环境的渲染、烘【hōng】托，又进一步运用【yòng】明喻或暗喻摹拟燕子的形【xíng】象。用比喻【yù】亦不易，“体认【rèn】稍真，则拘而【ér】不畅；摹【mó】写差远，则晦而不明”（见张炎《词【cí】源》论咏物），其【qí】妙亦在似与不似之间。“萍【píng】散漫”，承【chéng】上【shàng】片“池塘”而来。池塘【táng】上浮萍点点，逐【zhú】水飘流，映衬了空中的飞【fēi】燕。“絮【xù】飘飏”承起句“柳阴”而来。既【jì】云有阴阴【yīn】杨柳，自有柳絮飘飏，于中也自【zì】然【rán】地点出时【shí】当絮飞花落的暮【mù】春，与《武林【lín】旧事》所说【shuō】的“三月初十【shí】日”恰相符合。柳【liǔ】絮在风【fēng】中飘【piāo】扬【yáng】，烘托出燕子在天【tiān】空飞翔的姿态【tài】。其体态轻盈，情【qíng】韵杳眇【miǎo】，悠然【rán】可想【xiǎng】。而着一“狂”字，回味【wèi】无穷。

　　结尾二句，是【shì】全篇的警【jǐng】策，犹如画龙点【diǎn】睛，全篇因之警动【dòng】。暮春时节，落【luò】红阵阵【zhèn】，有的飘【piāo】在岸上，有【yǒu】的落入水中，惹人【rén】怜惜。词人说：“为怜【lián】流【liú】去落【luò】红香，衔【xián】将【jiāng】归画梁。”写燕子【zǐ】惜【xī】花【huā】，同时也将人之怜香【xiāng】惜艳的心情反映出来。“落花都【dōu】上【shàng】燕巢【cháo】泥”，是李清照（一作【zuò】周邦彦）《浣【huàn】溪沙》中的句子【zǐ】。李清照【zhào】早于曾觌，曾词人之根可【kě】能出【chū】于李词。然李【lǐ】词所【suǒ】的只是燕子衔泥筑巢的结【jié】果，而曾【céng】词则刻画其过程，形【xíng】象更为生动，情感更【gèng】加浓厚。同【tóng】时，下句【jù】的“归”字【zì】与上句的“去”字，相互【hù】呼应，落花逐水而流，而【ér】多情的燕子却把它一口一口衔回【huí】画【huà】梁，筑成芳巢。这就赋【fù】予燕子以【yǐ】大雅不俗的【de】性格，实际上也映射出词【cí】人自己的“心影”。这词的艺术表【biǎo】现手【shǒu】法是【shì】相当【dāng】成功【gōng】的。